雲裡杜鵑地〈上〉

 這篇是之前跟網友二貍一起討論出來的。沒有她就不會有這篇。


寫在前言

 

總而言之,這篇看文名就知道很病。一開始我只是腦了凱三對攤牌大吼:「他的藥!快餵你爸吃藥!」另一方面,也是《寶鑽》文中說到庫路芬性情危險,這可以視為情緒不穩定,所以腦洞一開,才會有這篇出現。內容是微三五跟刷新。

 

這是在說一則精神病患的故事,讀起來可能會引起不適,請斟酌食用。

 

在此呢,還是要做點衛教,心理疾病就跟感冒一樣,生病了,求助專業與醫療,才有康復的機會。並不是每個解離症都會引發暴力傾向,只是文章中的庫路芬剛好被誘發了。

 

 

如果可以接受,那就,感謝閱讀啦。






星下之役後,庫路芬始終走不出喪父之痛。父親死前的慘狀與天鵝港的血色沙灘是困擾他的夢靨。日積月累,庫路芬開始有了解離性疾患,本來就有點事的性格,現在變得更危險。當時,人們只說:「這是費諾里安的天譴」或是「詛咒活該應驗在費艾諾的愛子身上」。

 

 

庫路芬初次發病是在大哥梅德羅斯被擄的那陣子。第一個見到他詭異行為的,是凱勒布理鵬。當時,年幼的泰爾佩看到父親抓住一隻麻雀,將牠的翅膀釘在木板上,並且將大釘鎚入麻雀的身體。這一幕嚇壞了凱勒布理鵬。看到兒子驚恐的表情,庫路芬摸著兒子的頭,溫柔和藹地說:「這是黑暗大敵的間諜。沒事的,泰爾佩,爸爸會保護你。」

 

 

凱勒布理鵬立刻爆出一聲尖叫,向外逃跑。他跑到湖邊時遇到凱勒鞏,立刻抱著三伯嚎啕大哭。聽完姪兒的描述後,凱勒鞏心都涼了。他走回跟庫路芬共享的營帳時,庫路芬正在畫畫,看見自幼親近的哥哥,庫路芬說:「今天天氣不錯,你帶泰爾佩去散步嗎?」

 

 

凱勒鞏將臉埋進弟弟的頭髮,低聲哭泣。庫路芬則是一臉「你有事嗎?」

 

 

這個弟弟小時候,凱勒鞏就深愛著他。對此,凱勒鞏相當自責,認為是自己沒照顧好弟弟。庫路芬的病在諾多王室是個醜聞,為了不影響軍心,二梅只好忍痛隱瞞庫路芬的病情。時間一久,加上梅德羅斯被救回之後,也需要照顧,其他的費諾里安根本分身乏術。這種情形,導致庫路芬的病症越來越嚴重,必要時,他們只好先將庫路芬綁起來。

 

 

費諾里安討厭見到庫路芬這時的眼神,他灰藍色的眼睛裡,滿是憤怒、疑惑,還有無助。

 

 

「兄弟,我怎麼了?」庫路芬說。

 

 

 

事情有所改善,是到了辛姆拉德,凱勒鞏他們總算找到醫治庫路芬的藥。礙於當時對這類病症認識不足,以及相關藥學知識的缺乏,凱勒鞏他們找到的藥,是具有嚴重成癮性的安慰劑,另一個缺點,則是服用後會昏昏沉沉一陣子。剛開始沒什麼問題。吃了藥的庫路芬看似逐漸恢復,甚至讓大家誤以為他能痊癒。

 

 

這段日子,是凱勒布理鵬青少年時期的餘光。這時候,父親跟三伯都會帶著他四處探險、遊玩。在庫路芬正常的狀況下,他會手把手教導兒子鍛造的知識,就好像在維林諾,費艾諾教導庫路芬的那樣。這時期,庫路芬書寫的矮人語相關著作,在諾多學者之間深受歡迎。一切都像春天的原野那樣美好。

 

 

但辛姆拉德的春日稍縱即逝。

 

 

 

庫路芬對藥物的依賴性越來越重,藥物的劑量也逐日增加。最後,他一天必須吃上五六次的藥,否則,遭殃的是他周圍的人。過重的劑量也讓他服藥後,幾乎處於昏睡狀態,他甚至沒辦法從事任何創作與書寫。

 

 

 

「他的藥!快餵你爸吃藥!」

 

 

三樓迴廊上,凱勒鞏轉過頭朝凱勒布理鵬大吼。他緊緊抱住試圖攀爬窗戶的庫路芬。

 

 

「父王,庫路芬威・費雅納羅陛下萬歲!」庫路芬像個孩子似地歡欣高喊。

   

   

端著藥物哭著跑來跑去的凱勒布理鵬,與悲憤交加的凱勒鞏,以及行徑異常的庫路芬,成為辛姆拉德陷落前的一道恆常景色。

 

 

 

此外,庫路芬另一面的性格也越發殘忍,他發現凌虐戰俘的樂趣,經常以此作為消遣。據辛姆拉德的衛兵們說,其手段簡直慘無人性。對凱勒鞏而言,只要能穩定弟弟的病情,都好。

 

 

長期照顧病人讓凱勒鞏的身心大受影響。胡安隨著他狩獵的時候,也察覺凱勒鞏異常嗜血與暴躁。他的壓力無可排解,凱勒鞏是這世上最愛,也最恨庫路芬的人,而後,這種心情演變成一種病態的感情。

 


 

 

我要死也會帶著你一起死,沒有我(你)你(我)活不下去。

 

 


 

事情也不全是那麼糟糕。比如伊歐的事情,就是庫路芬在神智清醒的狀況下,放他一條生路。可惜後果就不是他能想像的。

 

 


 

貝爾蘭數百年的和平,一夜成灰。驟火之後,納國斯隆德接納了來自北方流離失所的親人。

 

 

「希望你們能獲得療癒,我的堂親們。」芬羅德看著費諾里安說。

 

 

 

金色的芬羅德・費拉貢德,擁有強大的精神力與治癒能力。這段時間內,他分擔了照顧庫路芬的重擔。在納國斯隆德這段日子,對庫路芬來說,是他在中土少數平穩的日子。雖然,凱勒鞏非常厭惡庫路芬與芬羅德兩人行影不離的樣子,但看到弟弟神色清朗的模樣,比什麼都還重要。

 

 

 

「我總覺得,我好像睡了數百年。」一日午後,庫路芬在花園亭子內,對著看書的芬羅德說。

 

 

「那都是夢,醒了就好。」芬羅德闔上書,半似悲憫地說。

 

 

這段時間,庫路芬開始重拾鍛造與畫筆。有時候凱勒布理鵬會聽到父親哼著歌。

 

The squadrons of night can't conquer the day,

Nor shadows can extinguish the sun.[1]

 

 

那是芬羅德教他的歌。那是他生命中的一縷陽光。

 

 

 

納國斯隆德的十年,恰似秋月映照一場虛無。貝倫拿著巴拉漢之戒要求芬羅德兌現誓言。庫路芬認為貝倫不僅想奪走父親的珍寶,同時也要搶走芬羅德,已經很久沒發作的病症,又再次發作。

 

 

「庫路芬威・阿塔林凱!你冷靜一點!」

 

 

「那是我父親的造物,那個骯髒的人類怎敢妄想奪走他!費拉貢德,你也去死好了!」

 

 

「天啊,陛下,您沒事吧?醫生到底在哪?快點灌他藥啊!」

 

 

⋯⋯⋯⋯

 

 

⋯⋯哥,我不想再吃藥了。

末了,會議廳內,庫路芬躺在凱勒鞏的懷裡,攬住哥哥強壯的臂膀,不斷啜泣。凱勒鞏已經欲哭無淚。

 

 

「我一定會回來,別擔心,Curvo。」芬羅德撫摸庫路芬的額髮,看著他在凱勒鞏懷抱裡緩緩睡去。

 

 

 

庫路芬再度醒來,已經是隔日早晨。凱勒鞏端著一碗南瓜粥走進來。他坐在床邊,準備餵弟弟吃早餐,這時庫路芬冷笑一聲:「既然芬達拉托想送死,那就成全他。」

 

 

「然後?」凱勒鞏肴起一匙粥,遞到庫路芬嘴邊。

 

 

「納國斯隆德。精靈寶鑽跟納國斯隆德,都是我們的。」庫路芬吃著哥哥餵他的早餐。他覺得很開心,這是他最喜歡的南瓜粥。

 

 

 

對芬羅德而言,庫路芬與凱勒鞏的背叛,是他這一生最心寒的三件事之一。他用力擲下王冠,想起那個午後,他對庫路芬說過的話。

 

 

那都是夢,醒了就好。

 

 

是啊,這都是夢,十年的一場夢,現在不就醒了嗎?

 

 

 

「我一定會回來,庫路芬威,你們等著。」芬羅德要離開納國斯隆德之前,走到庫路芬身邊耳語。

 

 

「喔?」庫路芬露出溫文爾雅的微笑。

 

 

「我會親手送你們兄弟上絞刑台。」芬羅德拍拍他的肩膀。

 

 

「願您凱旋,堂親。」庫路芬向他行了個禮。

 

 

可是,芬羅德也沒料到自己死前,想的還是庫路芬在議事廳內,低聲啜泣的樣子。

 

 

我一定會回來的,庫路芬威,別擔心。

 

 

 

在納國斯隆德的庫路芬,生了場大病。他連續昏迷好幾天,不斷發著高燒,做著各式各樣的夢。就在凱勒鞏快因焦慮動手殺掉御醫之時,庫路芬總算甦醒。他睜開眼,就看見正用毛巾幫自己拭汗的兒子。

 

 

「泰爾佩,早安。」

 

 

「父親,已經是傍晚。您昏睡快十天了。」

 

 

「喔,是嗎?辛苦你了,你三伯呢?」

 

 

「他,去找人吧。不過,您再不醒來,納國斯隆德又要出事了。」

 

 

「出事?有芬達拉托在還會出什麼事?」

 

 

⋯⋯

 

 

看見兒子神色陰晴不定,庫路芬有些疑惑。

 

 

「你怎麼了,泰爾佩?芬達拉托不在嗎?他去哪了?」

 

 

聽到這句話,凱勒布理鵬再也忍受不了。他把毛巾甩進銀製水盆裡,氣得渾身發抖:「您怎麼敢說出如此厚顏無恥的話?」

 

 

庫路芬仰著一張無辜美麗的臉看著兒子。凱勒布理鵬只覺得自己近乎崩潰:「您到底是真病還假病啊!我再也受不了!」

 

 

 

說完,凱勒布理鵬奪門而出,從這個當下,他就決定要擺脫父親。再下去,連他都要發瘋。凱勒布理鵬跑到一處無人的僻靜之所,窩在牆角,抱頭痛哭。

 

 

 

凱勒鞏來的時候,月亮已經高掛天際。室內昏暗的燭光,讓凱勒鞏的神色更顯陰沉。他握著倚靠床頭的弟弟所伸出的手,坐了下來。凱勒鞏湊近庫路芬的臉說:「胡安帶著那個辛達女人走了。」

 

 

「辛達女人?」庫路芬的表情是完全不明白兄長的話。凱勒鞏煩躁地抹了一把臉說:「露西恩,庭葛的女兒,你是病到腦袋壞掉了嗎?」

 

 

「你到底在說什麼鬼話?誰是露西恩?庭葛的女兒跟我們又有什麼關係?」庫路芬有些生氣地想抽回被凱勒鞏握住的手,但凱勒鞏握得更緊。

 

 

「你怎麼不去死啊。」凱勒鞏拉過庫路芬,惡狠狠地咬住他的肩頸。

 

 

「你會開心嗎?」庫路芬仰起頭,看向床幕,神色茫然。

 

 

 

凱勒鞏幫庫路芬梳理了有關露西恩的來龍去脈。包括自己要娶她的事情。聽到這句,庫路芬竟忍不住笑出聲。但他只有兩件事沒說,第一件是關於芬羅德不在的事,另一件就是⋯⋯

 

 

 

露西恩是位非常奇妙的女孩,與凱勒鞏見過的所有女性截然不同。他本來以為她只是個美麗的瓷娃娃。直到那日的晚上,他端著餐點到軟禁她的房門外,胡安一見到他,發出警備似地低吼。

 

 

「胡安,讓開,我不會失禮,我有話跟她說。」凱勒鞏冷然道。

 

 

然而,胡安怎麼說都不肯退讓,直到房門內,如夜鶯般的嗓音響起:「沒事的,胡安,他是你的夥伴,我相信他。」

 

 

胡安總算讓步。凱勒鞏走進房內時,露西恩正坐在小桌前寫東西。見到凱勒鞏,她只頷首打了招呼。看著她白皙的脖子,凱勒鞏突然泛起些微的羞怯。他清了清喉嚨,將晚餐擱在矮櫃上,開口說:「公主,妳的父親,拒絕了我的求婚。」

 

 

「不意外,他不希望我嫁給任何一個男人,特別是你們。」露西恩揉了一下手腕。

 

 

「那麼公主,如果妳願意⋯⋯」凱勒鞏還沒說完,露西恩突然站起來,打斷了他的話。她帶著一種,凱勒鞏不太想承認的神情——近幾乎是種憐憫——說:「凱勒鞏殿下,您,應該好好照顧庫路芬殿下吧?他病很久了,不是嗎?」

 

 

⋯⋯我弟弟的事輪不到妳費心。」凱勒鞏反駁道。

 

 

「說的也是,抱歉,是我踰矩了。」露西恩歪了頭,笑了一下。

 

 

 「晚餐就放在櫃子上,妳自便吧。」說完,凱勒鞏轉身就想離開。

 

 

露西恩在他轉動門把時,突然說:「其實,我第一次看到他,就知道他是個病人,所以⋯⋯」但是凱勒鞏頓時大步流星地離開,沒有聽完露西恩的話。然而,不知道是凱勒鞏無心還是有意,他並未將房門上鎖。

 

 

 

也許,他是真的喜歡她吧。可惜,他不是她的命定之人。凱勒鞏背倚靠墊,看著身旁熟睡的庫路芬,他臉上病態的紅暈,襯著白淨的皮膚,讓他看起來竟有著脆弱的美。

 

 

您,應該好好照顧庫路芬殿下吧?他病很久了,不是嗎?

 

 

凱勒鞏執起弟弟的手,低頭親吻著那修長的手指,而後,他將弟弟的手背貼近自己的額頭。

 

 

那麼,他凱勒鞏呢?

 

 



[1] 歌詞來自 NieR RepliCant Ashes of Dreams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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